在来法第三个年头即将结束的时候,我终于在一家免税店找到了一份工作–销售法国品牌香水.因为绝大部分客人是来自中国的游客,所以开始我觉得我的工作相对轻松许多,至少语言上没有什么障碍.当然我对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十分珍惜,甚至有些兴奋.
还记得工作的第一天,我身着制服,化了精致的淡妆,对每一位过往柜台的客人报以发自内心的微笑.我热情的为他们介绍香水.然而我却因为试用装得赠送量与客人讨价还价折磨得越来越疲惫.一位客人的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你卖的香水是名牌就行,管它什么牌子,什么味道,反正我是拿回去送人,别人认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让我开始困惑,因为自己陷入了矛盾之中.记得那天为一位客人包装香水的时候,他要我把价签包在包装纸里.我解释道:”先生,我们公司有规定,作为礼物,我不可以把价签包在包装纸里面,如果你需要保留价签,我可以帮您贴在包装的外面.”他把脸一沉对我训斥道:”你是中国人,你难道这点事都不明白?我就是想让别人打开礼物就知道这东西值多少钱,知道这东西不便宜.我还没让你把40欧元的价签换成60欧元,就已经对你客气了,你哪那么多废话,快包!”
每当我被吵嚷的人群围在中间介绍香水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卖名牌香水,好象是在市场叫卖白菜.接下来的日子让我十分痛苦,因为我自始至终不能像其它柜台的销售小姐那样大声的叫卖,甚至为了吸引客人的眼球和客人开着黄色玩笑.因为自己年龄不大,还摆脱不了身上的学生气,常常被买东西的客人问长问短.同事开玩笑说.我该录制一盘磁带:自己几岁,来法国几年,一年花多少钱,读什么专业,工资多少,还没有法国男朋友……
在公司我开始变得寡言了,销售的工作多数情况由同事来做,而我只做一些摆货，包礼物的活计.甚至有时候装做自己不懂中文,对不礼貌的询问白眼以对.
一天我在帮客人填写税单,几个操着南方口音的游客站在我身后要买香水,我的同事已经介绍很久了,他们仍然还在和她讨价还价,所以我知道他们是很难买东西的客人,我没支声继续填写税单.突然不知道是谁,重重的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
写到这里,有些不知如何下笔,毕竟被别人侮辱的事情谁都不想再次提及.我只想说,对那一张张淫贱的嘴脸,和同事们幸灾乐祸的面孔,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耻辱.到最终我还是把这口恶气吞下,仅为自己这份得之不易的工作.
至今法国老板的一段话时常回荡在耳边,刺我耳鼓,振我心肺,”这里的中国人这么多,你不愿意在这里,门外有很多人排着队在等位置,不想走,就好好工作,提高自己的业绩.”
很多游客问我,出国留学的日子苦不苦?我总是半开玩笑的回答他们说,留学就好比洋插队—-遭洋罪.其实我觉得学习不苦,学习强度和我高考那会儿没法比,苦的是生活,生活在异乡的心志.
我想每位留学者的内心深处都是矛盾的,做为中国人骄傲自豪而又顿足捶胸的矛盾.有人说我们表现出来的情绪是”自卑下的自负”.父辈对我说,”不要满肚牢骚,人要学会去适应生活.”我眼前的一切,也许就是生活吧!C”ESTLAVI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