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觉得成功特别容易,就是少玩几个小时来发奋的事儿,再不行,找个时间连夜“推磨”。我现在偶尔还存有这样的幻想。古人说日短心长不无道理,于是难题很早就摆出来了:君子柔而不犯,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我们追求的不是一个无限延伸的极限,而都是两个范围最恰到好处的中点,这才觉得难。说实话,我自己要是碰到一篇叫生活的散文是不会细看的。这个词的枯燥里饱含了路遥马瘦,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不可言说:青云直上是生活,泣数行下是生活;如登春台是生活,日坐愁城也是生活。谁都有能力拿腔作势地用一把沾满哲学和逻辑的花剪,硬生生去修理别人的另一番园色。
不甚喜欢新加坡独特的幽默表达。比如老师讲课,介绍一道题的便捷方法就会咧嘴笑着说:“Now life is much easier…”要是老师想要唬住学生,透露考试题很难的讯息,就会用一句标志性的“We will make your life very difficult”。一次测验就可以左右生活的坡度,那么反过来生活其实就只有这些七零八碎般的简朴。画一幅中国画,必须在泼墨与细描的同时小心地留下空白,不可缺少的空白维持着图画的平衡。不论在艺术里还是人生里,最难得的就是知道什么时候歇手:一天工作多长时间是够,每次享乐多久是足?对我来说,交接点大概在15个小时的马不停蹄,也偶尔有意罢工,再糟的还会体能崩盘。身边总有目不窥园的同行,让人心有不甘,或是在旁及时行乐的诱人松懈。其实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状态的那个饱和点吧。
师傅给我写过四个字“婉然从物”,一张裱起来,一张贴于床坎。从物我倒清楚,无时无刻不琢磨的是那个“婉然”。生活的窍门是可以传习,道理却不能成套成套地照搬。那怎样才能活到极点?浓香软艳是一遭,平淡添福是一遭。每个人都可以就自己的人生观大肆演说,听者也可以选择不敢苟同或摘录片章。总之没有便宜的事,都得自己琢磨。有时我觉得这个“婉然从物”的主要内涵是知穷之有命,知遇之有时。期盼中的雨或许是降在未来的一场干旱,或是压根天意就没有足够的云,也无可奈何。看来每天早晨对着镜子喊“我最棒我能行”是理想化了点。但是梦想的力量还是不可忽视,没有目标就算天资过人也难成大器吧。毕竟没颜落色是一辈子,眉扬目展也是一辈子,有点旷世情节也无妨。根据上文所说的,每个人都有权利在生活哲学上保留意见或是表示默许,此文也不敢自捧。聊博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