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人要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人读古文?是的,古文是任何年代,任何地方都可以读的。我们必须跳出思维框框,与其一再把华文教学“弃文化化”,把华文变成“外语”,不如思考如何从文化层面入手,让华文教学变得更有文化。
《从全球的角度思考语文教学里的文化问题》这一文章谈语文教学,带出文化命题,其中观点颇发人深省。基本上,民族的语文教育就涉及文化情感的培养,华语区华语文的教学目标,就都包括语文和文化两个部分,这两部分同等重要。这个论点虽不是很新,但其论述过程中提到古汉语的学习和文化有关,为了文化的需要而学习古汉语。“务实”地理解到必须减轻华文学习的负担,所以他提出将古汉语文章和现代的人事关系结合起来,引导学生思考,如把两千多年前李斯的《谏逐客书》结合现代所讨论的“外来人才”课题来谈。其实要把古汉语文章结合现代的人与事,情境和语境来谈的话,唐宋的散文里有的是发掘不完的教案宝藏,尤其是八大家散文的名篇都有佳句传世,可让学生从佳句切入,寻找到切合今日的情况。八大家写一山、一水、一庙、一亭,写送别、写祭文、写墓志铭,都是那样情理俱在,逻辑严密。
人们笔下常引用的名篇佳句,如: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出自韩愈《马说》);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出自韩愈《师说》;
“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聋,邦其倾矣。”(韩愈《子产不毁乡校颂》);
“蝇营狗苟,驱去复还”(韩愈《送穷文》);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欧阳修《醉翁亭记》)等等,每篇传颂千古的唐宋名篇散文中都为
我们留下隽言佳句,成为了典故成语,丰富了后世人的词汇,我们今天碰到不同课题,如我们讨论用人唯贤、听取民意;在不同情境,如抒发心情,评点人物,只要常阅读的话,不怕找不到恰到好处的佳句可以引用套用,而这些古人化为文字的智慧灵光,即使我们经常信手拈来,或是经常看到,也可能是不知其出处罢了,因为这些已经内化到一个语文的文化底蕴里。
最近在交流站上先有读者说政治人物应该会讲话,必须有演讲的本领,后有读者说政治人物不一定要很会讲话,会做事就行,这也让人联想到“为政不在多言”这句话。这样的讨论并非新鲜,论点都有一定道理。我近日翻阅唐宋散文,读到欧阳修的《送徐无党南归序》,谈立德、立事、立言,又有一番体会。徐无党是欧阳修的学生,很有才华,参加礼部考试名列前茅,名声大噪,欧阳修见小徐意气风发,并开始尾巴翘了起来,有点不可一世的样子,便想给他泼点冷水,于是便借送别的文章给他说了一些做人的道理,向他分析了一个人之所以称得上圣贤,是有其先后轻重的做人原则。他说,圣贤要做到“修之于身”,“施之于事”,“见之于言”三者并存不朽是很不容易的。在他看来,能够修身,是无所不获,但能做事,却有得有失,而说过的话不一定能够留下文字记录。他从读古书的经验中发现了一条规律,自三代、秦汉以来,著书立说者,文章有多有少,“散亡磨灭”,通常百篇只剩一两篇。令他为古人感到悲哀的是,写文章的人虽然笔下很多华丽文字,一生精力花在写文章这件事上,但生命都像花草鸟兽一样,或迟或早都要死去。而当今的贤人都羡慕古圣贤的不朽,穷一辈子的心力在写文章上,以为这样就可以跟圣贤一样不朽,而不明白古圣贤之所以不朽,不是靠大功业,更不用说是靠写文章了。欧阳修是要向他的学生强调“修身”的重要性,而他自己也是“写文章的人”(喜为文辞者),所以他也以此来自我勉励。放在今天的语境下来引申,从政者的德行操守才是最重要的,德是在才干和口才之上。所以,我同意华文教学不能只是重视语言的学习,而忽略文化的成分,没有文化成分就很难向学生灌输修身的价值观。庆幸的是,新加坡教育(http://www.eistudy.com/special/sgjiaoyu/)的转型已更重视品德教育,而不是分数和竞争,这是崇高的目标,从这个角度来看,华文教学是可以有大作为,重视古文导读,从名篇佳句入手,可以为学生开启一扇进入古人智慧心灵的窗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