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国国门的开放,越来越多的国人走出国门。九十年代末,”海归”(海外归国)最终成为一个”现象”。大大小小的海归人士经历了从最初的人人想要“扎根”国外到如今的回国去找机会的心态转变,到底是什么原因加速这个”回流现象”?谈到自己”海归”的原因时,说法千奇百怪,五花八门:有”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也有”美国梦”、”澳洲梦”或其它什么”梦”的破灭。BBC中文网记者魏城日前在中国大陆与各行各业的“海归”作了访谈,以了解他们的心路。
BBC中文网记者魏城
来到上海,才从老同学那里得知,阿龙也回国了。
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我颇感意外:怎么,连阿龙这样的真心喜欢西方生活方式、死心塌地想在澳洲扎下根去的人也回国了?
我于是全力以赴,搜寻他的下落,但一直到我登上离开上海的飞机前一个小时,才在浦东机场通过手机与阿龙通上了话。我们一直谈到我恋恋不舍地关上手机、登上飞机为止。
甘心”沦”为蓝领
阿龙和我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同一寝室的室友。说实话,我出国还是受了他的影响。
上大学时,阿龙是我们班的班长,毕业分配时,他因为学业优异而留校任教。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席卷了中国大城市的出国潮中,阿龙算是一个捷足先登者,他抛弃了颇受世人羡慕的大学教职,以学语言为由前往澳大利亚,说白了,就是以学语言为幌子去打工。当时,去澳洲或赴日本”学语言”,是因种种原因无法去欧美大学深造的中国人的最佳选择,那时中国的大城市中,不管是文人学者,还是机关官员,似乎都不乏那些甘愿”沦落”到异国他乡的”蓝领阶层”的人,因为当时中国”白领阶层”的月薪还比不了西洋、东洋”蓝领工人”们半天打工的薪水。
他出国不久后,给仍在中国的我来过信,称他在澳洲已经觉着”乐不思蜀”了,让我颇为感慨,也很是羡慕。后来,他把我们班的团支部书记、同样留校任教的老赵也给”煽动”到澳洲打工去了,据说,当年的这一对班长、书记在澳洲也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同租一房,同扫一店–他们俩在同一间超级市场当清洁工。阿龙还差点儿把我给”煽动”到澳洲去,我因为经济担保有些问题,没去成澳洲,但”东方不亮西方亮”,我申请留学加拿大倒最终办下来了。不管去哪儿,我最后下定出国的决心也与阿龙寄自澳洲的多封煽情的来函有关。
在加拿大期间,我也收到过阿龙的来信,但语气有所变化,更多的谈到国外求生的艰难:他换了一份工作,到工厂打工,但经常受到一个据他说是种族主义者的白人工友的欺凌,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一拳把对方的鼻子打出了血,他被对方告到了法庭,工作也因此丢了;另外,被他鼓动到澳洲的老赵干清洁工干了三年,一直找不到更好的工作,解决身份的前景也十分渺茫,恰逢老赵所在系的系主任向所有在海外的该系教师发出回国的邀请函,老赵便永远告别了澳洲打工生活,返回国内母校任教。
尽管如此,阿龙仍然不肯轻言放弃,因为他真心喜欢澳洲美丽独特的自然风光和闲适自由的生活方式,解决了身份以后,阿龙把打工的积攒用作学费,开始攻读澳洲的法律学位,又做起了在澳洲当律师的梦……
如今,怎么连阿龙这样想坚守海外的人也回国了呢?但当我想触及这个话题时,登机的时间到了,我不得不中断交谈,关上手机,登上了赴深圳的飞机。
后来,我回到山东老家,才与阿龙恢复了电话联系。他说要专门来山东看望我,我便等待见面后再细谈。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