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耶卡是克罗地亚的重要海港城市,著名的五三船厂就坐落在里耶卡风光旖旋的亚得里亚海岸。我在五三船厂接船时,包住在米兰别墅,一住就是两个多月,结识了别墅里的三个女人,船员们说三个女人三支花,虽说花开各不同,却给我们长年累月在大海上漂泊船员带来一种别样的感受。
受过高等教育的米兰夫人
50岁的米兰先生真是艳福不浅,年已半百却拥有一个30岁的娇妻,她就我们所说的米兰夫人。米兰夫人长得并非欧洲女人那样人高马大,要不是她有一头迷人的金发,还真有点曹雪芹笔下古典美人林黛玉的神韵呢。每个周末,她们一家三口来到米兰别墅,总是发现她又换一套得体时装,特别是她戴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吸引人,但她又绝对有别于欧洲红灯区浪荡女子的那种眼神。她是个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现代女子,不但会说流利的英语,还跟我们学说了不少汉语,举手投足无不显示出她的高雅气质,她在当地一家政府部门供职。
我们十个高级船员是奉命来此接船的,包住在米兰别墅内,米兰和他的家人却不住在这里,只是每周六晚上,米兰夫妻带着5岁的小儿子才来到别墅,与我们共度周末。米兰夫人第一次来别墅,就擦亮了我们的眼睛,十个东方大老爷们齐刷刷地将目光射向她,她就像时装模特登场那样向我们走来,所不同是比模特的笑容灿烂十倍。她先用英文后用中文说:“大家晚上好!”我们过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随即鼓起掌来。米兰先生将船长首先介绍给她,她主动伸手与50多岁的老船长相握。就在这时使船长意想不到的礼节发生了,她主动上前与船长拥抱,这也许是欧洲人最高最友好的礼节了,但老船长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且她的丈夫米兰先生就在身旁,使老船长闹了个大红脸。接下来船长让座,这在国内是理所当然的礼节,但米兰夫人却没有入座,而是用目光扫视我们。船长也是久在海外,自然精通礼节,他马上反应过来,一一将我们的职务做了介绍,因为我们干部船员都是一人一职,无论在国内外都称呼职称而不称呼姓名。如船长以下就是大副、二副等。轮到船长介绍我了,我是报务主任,英语是RadioOffice,米兰夫人握着我的手,哈哈一笑,用生硬的华语说我是“特务”,松开手时,又做了个西方人特有的动作,既和谐又幽默,客厅里充满了笑声。因为报务员在国外是很受人尊敬的,是船长的耳朵和眼睛。
米兰夫人善聊天,也会聊天,正好我们船长流利的英语也派上了用场。从希特勒、南联盟前总统铁托到中国的伟人毛泽东、邓小平,到中国的改革开放,世界局势,无所不聊,无所不知,起初还像两国首脑会晤,以后越加熟悉,从生活、工作到家庭,女人孩子,无所不聊。晚上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有时米兰也坐在身边看着他夫人与船长聊,听到高兴处也跟着发出笑声。船长有时过意不去,那意思是冷落了米兰先生实是不好意思,米兰夫人哈哈一笑,说:“他听不懂我们说什么”,原来米兰的英语不好,也就是几个单词的水平。
米兰先生是个小实业家,他在市内不但有自己的住所,还有自己的事业,我们居住的这栋米兰别墅是建在依山面海的一处山坡上,独门独院,从山脚下的公路看是两层,从山上看是一层。从米兰有这一处占地500多平方米的休闲度假别墅看,他很富有。米兰与夫人的结合,用米兰夫人幽默的话说:“是被他划拉来的。”原来米兰夫人与米兰的大儿子是大学的同窗,也是米兰儿子的恋人,米兰儿子带女朋友来家玩,不知是她移情别恋,还是米兰锲而不舍的追求,反正两人是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因为米兰原妻子已经去世两年了,米兰儿子只好成全了老子的好事,尽一份孝心。如果说这事要是发生在我们国内,从道义上就很说不通,也不道德,哪有老子横夺儿子所爱的,但在西方人眼里这是很自然的事,年满18周岁的男女有权决定自己的所爱和身体。用米兰夫人的话说就是“爱谁与不爱谁不取决于第三者,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行了”。
米兰夫人还有惊人记忆力,见面二次,她竟能叫上我们十个人各自的职务名称。她不但气质高雅而且还有一副慈母般的心肠。一次轮机员四轨拉肚子发烧,船长打电话给米兰让他带点药来,那天是周三,本来米兰夫人不到周六是不来的,那天她也来了,她一到就像一个年轻的母亲那样对四轨问寒问暖,用手摸四轨的额头,亲自给他量体温,亲自倒水看着四轨将药吃下去。然后她又用那温柔的手拍拍四轨的脸,用前苏联电影《列宁在十月》里的一句台词说:“没事,孩子,睡一觉明天会好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那些动作和气氛十分和谐,我们都发出会心的笑声,因为四轨与她的年龄差不了多少。
一个周末的晚上,米兰只带着他的儿子来,米兰夫人没来,大家就问,米兰说她有些事脱不开身,看来大家都很想她。周日的晚上,米兰夫人来了,大副第一个与她打招呼,她就与大副开了一句玩笑,说:“我若不来,怕你夜里失眠。”因为我们这些人中,属大副长得有股美男相,她曾与大副开玩笑:“我要是姑娘,我就嫁给你。”米兰的小儿子一来,不是与这个下跳棋就是与那个下跳棋,这跳棋还是我上飞机前买的,小家伙与他妈一样,既友好又不眼生,很是讨人喜爱。
米兰别墅的服务员
服务员名叫娜娃,是个20多岁的姑娘,长脸形,留长发,有一米七左右的个头,既苗条又有线条,女孩子显个儿,加上她的高跟鞋,往那一站比我们几个东方大老爷们还显得略高一些。娜娃虽然比不上米兰夫人漂亮,但却很性感。她是被米兰临时雇来为我们服务的。
米兰提供给我们服务的项目除了住宿外,还加上早餐,中餐和晚餐我们都到外面的一家饭店包伙食。做早餐加上打扫卫生就娜娃一个人全包了,头十几天米兰早晨还过来帮忙,我们总是听到他们在厨房里用克罗地亚话说笑,我们也听不懂,更不便打扰他们。用完早餐我们赶着去船厂进行一天的工作,回来房门早已上锁了,娜娃忙完自己的该做的事,不知道什么离开的。娜娃会笑,仿佛一天到晚总是没有愁事,总是将微笑挂在嘴上,那表情也好看。也许是我们长年生活在大海上很少看到女人所致,老船长总是开玩笑地对我们几个年轻人说:“别总是想入非非的,保持距离,眼光别老是盯着人家的胸部看,路边的野花不能采。”老船长说归说,他对我们这套人马还是放心的,我们出国接船一言一行是代表祖国的,也是公司精挑细选技术过硬思想素质较高的精兵强将。
第一个周末,米兰暗示我们,应该付给点小费娜娃,接受别人的服务付小费,一是规矩,二也不过分。船长连忙说应该应该,问付多少合适?米兰说多少无所谓,意思意思就行。船长说那就一天一美元,米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那意思就是默认了。米兰叫过娜娃,因为中国船长不管钱,钱是由管事付给的,管事是个年轻人,很客气地将7美元交到娜娃手上,娜娃接着就要吻一下管事,管事没有准备,坐在沙发上向一边直躲,娜娃在我们的笑声中,双手揽住管事的头,硬是在管事脸上留下红红的唇印。以后管事习以为常,每个周末都大大方方独享娜娃的一吻,有时吻的不够力度,我们在旁边一吹风,娜娃竟双手去揽管事的腰,硬是去吻管事的唇。时间一长,管事也配合得很好,我们在背后既开玩笑,又忌妒地说:“你小子可是真有艳福啦”。由于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和习俗的不同,我们还不习惯的东西,在欧洲早就司空见惯了,比如接吻,在西方就跟我们见面握手一样随便。习惯了的东西,就没有人想入非非了,再比如西方的裸体浴场,你要是想入非非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会遭到别人的谴责。
我们上班后,娜娃将我们住的房间都打扫干净,达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暖瓶的开水灌好。自从她知道管事是管钱的,就主动让米兰转告船长,为了双方的安全,她不去管事的房间了。看来她是一个极有心眼的女孩子。
别墅楼下的房客
别墅面朝西南,依山势而建,门前一条六车道马路南通五三船厂,北去市内,马路的西侧就是亚得里亚海湾。我们包住的是第二层,来去都是从院内的斜坡一直上到二层,不走一层。一层我仅去过一次,那格局设计是主人的住宅,四室两厅,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的确很豪华。
电机员有个饭后方便的习惯,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通往楼下的门是虚掩着的,楼下又没人住,他就每天独占楼下的卫生间。直到有一天,他早餐后又匆匆忙忙去楼下方便,就见他刚下去,又蹬蹬地跑上来,直奔二楼的卫生间,轮机长刚从卫生间出来见他闯进来,就问:“今天怎么不去楼下了?”他说:“撞上鬼了。”我的房门开着,刚好听到这句话,立即就想听下文,可是电机员与轮机长的对话到此结束了。我想真要有故事就来个“别墅鬼影”,那才叫生动呢。但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鬼,所以上车后谁也没提这件事。
当天是周六,我们四点就从船厂回来了,刚登上台阶,就见一位年轻的女子在一楼门前在清洗地毯,她身后挂满刚洗过的衣服。我恍然大悟,原来电机员早晨去一楼遇到了这位年轻的女子。轮机长对电机员说:“看你小子美的,感情你今天早晨是遇到女鬼了。”
那女子下身穿一条短裤,上身穿一件吊带开胸极低的背心,脚穿一双拖鞋,正在弯腰刷地毯,将那丰满的前胸、双臂、大腿完全暴露给我们,西斜的太阳照在她那白白嫩嫩的皮肤上,一缕金色的马尾头发用一个手帕很随意的绑在脑后,她抬头很友好地冲我们笑笑,算是打了招呼。那一刻,她在我们这个男人的世界里,不亚于仙女下凡,给别墅增添了不少色彩。
晚上,老船长郑重其事的对我们说:“从今天起,没事不要到楼下去了”,他叫管事负责找把锁,将通往楼下的门锁死。那意思是以防万一。万一什么呢?是万一我们之间哪个下去,弄出点风流韵事来,不好交差。还是万一那个女子来路不明,弄出点美女情报的事件来,我们各自心照不宣,从此再没有提起楼下那个年轻的女人。
周六晚上,米兰一家三口又来到别墅,我们才得知楼下的女子是一个房客,她是一名上夜班的工人,只因家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不得不临时租房,白天休息,晚上上班,只住半个月。米兰反映极快,他见船长发问,就反问一句:“有什么不便吗?”船长赶忙连连说道:“NO、NO。”
有一天是周三,早晨天还好好的,谁知到下午却下起小雨,小雨虽然不大,却一下下敲打在我们的心坎上,湿漉漉的很是难受。原来,我们早晨都将被子拿到室外晾晒,在国外,我们不可能有条件像国内那样准时听天气预报,也不能像船在大海航行那样离不开天气预报。外面下着小雨,又不能回去,再说回去也来不及了,因为我们上班时是船厂的班车接,下班要乘四五站的巴士。我们那个后悔啊就别提了。
等我们下班时已经是雨后天晴,大家反倒不忙回去了,反正淋湿的被子也得晒。就像往常一样先到饭店就餐,但那顿丰盛的晚餐谁都没有胃口。心里反复嘀咕着晚上盖什么?
等我们赶到别墅时,举目张望,哪里还有被子?难道飞了不成?外面没有,房间、客厅更不会有了,因为房门都是上锁的。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时就听走在后面的老船长招呼我们都过去,我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走在后面的船长被楼下的那位年轻的女子叫住,我们过去时,船长一个劲地向她表示感谢。原来下午下雨前,楼下的女子一看天不好,跑到室外去拾自己的衣服,却发现我们的被子还晒在外面,她就跑了三四趟先将我们的被子抱回她居住的房间。那一刻,真让我们体会到“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的真正的意义,同时也让我们感到天下还是好人多,感到天下同样是好女人多。
半个月后,我们下班再也没见到那女子用灿烂的笑容迎接我们,原来她租期已满,退了房,与我们不辞而别。自始至终我们都不知道她的姓名,在哪工作?偶尔提起,除了她的美貌,还有那场雨后的被子。
